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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荒村人祭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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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.

夜幕降臨, 華燈初上。

不同於被陰氣籠罩漆黑無光的夜,道路兩旁不斷後退的霓虹燈光,城市裏的夜給人一種夢幻感, 讓人覺得不真實。

“你確定要就這樣走掉, 不帶他?”孫吳一邊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車子隨著車流穿過紅綠燈,一邊問道。

他身旁,副駕駛位上, 陳然抱著自己的刀閉著眼,仿佛睡著。

“這要讓他知道了, 他非得頭發都給你薅光……”孫吳想象了一下那場景,驀的就樂了起來, 突然開始有點期待。

“啰嗦。”陳然腦子裏顯然也浮現出相同的畫面,這讓他都無法再繼續裝死。

“這次和之前不同。”陳然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,他把頭靠在玻璃上朝著窗外望去, 腦子裏卻是揮之不去的果東發現自己被丟在家裏之後炸毛的場景。

有那麽瞬間, 他頭皮都隱隱作疼, 果東絕對敢爬到他腦袋上把他的頭發全部薅光。

孫吳扁扁嘴, 他還以為陳然不知道危險, 原來他也知道這次很危險。

孫吳看了一眼陳然左手上環了兩圈如同手鏈般套著的狗鏈,認真的開車,沒再說什麽。

把人皮鬼告訴自己的方法認認真真的抄在小本本上帶回家後, 花了大半夜才總算折騰完的果東, 天剛朦朦亮就背著刀抱著兔子去了組織辦公樓。

昨夜睡得太晚, 早上又起得太早,果東在三樓靠門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後,腦袋很快就不爭氣的開始一點一點的。

都快有人長的黑色長刀,黑色的襯衣長褲, 西裝款型的半長修身外套,如同被殘忍肢解又縫合的灰色兔子,這些再加上果東白凈幹凈的皮膚,襯托得他五官越發的精致。

特別是那輕顫著的長而微卷的睫毛,讓人不由放輕腳步,生怕吵醒他。

“果東?”看見果東,蘭昊逸略感驚訝。

正迷迷糊糊打著瞌睡的果東睜開眼,看見蘭昊逸,他揉揉眼睛,“早。”

蘭昊逸視線落在果東迷迷糊糊的眼上,語氣柔和幾分,“你怎麽在這?”

“我等陳然。”果東把兔子和刀往懷裏撈撈,乖巧坐好。

陳然怎麽還沒來,他都等累了。

“陳然?”蘭昊逸臉色變得奇怪,“陳然他昨天晚上就走掉了。”

“什麽?”果東瞌睡瞬間驚醒,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。

什麽叫作陳然走掉了?

什麽叫作陳然昨天晚上就走掉了?

陳然不是說好了要帶他一起去的嗎?

看著果東這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,蘭昊逸瞬間就明白過來,“那地方進去了就出不來了,就算是他,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。”

果東才不管那麽多,遭到背叛欺騙的他拿了自己的刀,急匆匆的就要往門外跑。

“你要去哪?”蘭昊逸攔住果東。

“去找陳然。”

陳然就是個騙子。

“你知道屠宰場在哪嗎,你就去找他?”

已經沖到樓道裏的果東腳僵住,他回頭看向蘭昊逸,他好像還真的不知道在哪。

蘭昊逸扶額,“你就那麽想去?”

果東點頭,他得讓陳然知道他才沒有在那裏修門,他也得讓陳然知道他才沒有閑到天天去嚇唬他,而且萬一陳然真的出不來了怎麽辦?

都說好了的,陳然得帶著他通關副本賺錢,還要給他發加班費。

陳然要是死掉的話,誰帶他賺錢誰給他發加班費?

蘭昊逸認真打量果東,看見果東臉上那一臉的急切,他有些猶豫。

之前那狗鏈的副本如果不是果東他們出不來,這次的副本就是個死局,進去了之後基本就不可能再出來,至少他目前為止就沒想到能出來的辦法,但如果是果東……

片刻,蘭昊逸道:“我們等下也要過去。”

果東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,“逸逸……”

蘭昊逸嘴角狠狠一抽,他懷疑果東就是在故意惡心他。

八點多,吃完早飯,蘭昊逸帶著果東下樓來到集合地點時,那邊已經等了一群人。

一群一共二十來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他們身上腳邊無一例外都帶著或大或小的行李包,旁邊停著一輛私人興致的長途客車,乍一看之下有些像是團建旅游的隊伍。

見蘭昊逸過來,不少人都朝著他這邊看來。

“喲,這不是我們的蘭少爺?”人群裏一個嘴上掛著環的寸板頭男人不懷好意地看著蘭昊逸。

蘭昊逸無視他,徑直帶著果東向著車子走去,一邊走一邊和第一次接觸的果東說明,“他們也是要一起過去的,組織裏的人。”

果東不太習慣有這麽多人的環境,他抱緊自己的兔子,緊緊跟著蘭昊逸。

“蘭少爺您怎麽也想著和我們一起走了,您不坐您的私家車了?”寸板頭往旁邊挪了一步,擋在車門前。

蘭昊逸總算正眼看他,他剛準備發難,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男人就擠開寸板頭,提著行李上了車,“別擋道。”

寸板頭被擠,吊兒郎當的臉上立刻露出怒氣,“沒長眼睛啊?”

蘭昊逸無視寸板頭,看向果東,“你先上去找個

地方坐,我和告近還要和送我們過去的負責人交接點事。”

果東立刻就要往車上走,腳才剛踩上臺階,寸板頭就一把攔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。

他上下打量果東,看見果東那張好欺負的臉,他眼中有輕蔑流露。看見果東懷裏的兔子,他眉頭一挑伸手就要去搶,“你幾歲了,還玩娃娃,當我們這是去春游……”

寸板頭話沒說完,蘭昊逸已經一拐杖懟他腦袋後的車上,那拐杖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,這一下竟硬生生把車都對了個凹陷的印子。

這一下也發出巨響,引得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。

“怎麽回事?”告近走了過來,他剛在車子另一邊和負責帶他們過去的人交涉。

一靠近這邊,看見這架勢,他瞬間明白過來,他推推眼鏡,冷冷看向寸板頭,“有事?”

大概是見他們這邊人多,那寸板頭狠狠瞪了蘭昊逸一眼後,“切”了一聲,轉身走開。

待到他走遠,告近上前。

“不用管他,能進副本的都是些什麽人你也知道,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腦子不太好——”告近安撫果東,他怕果東被嚇到,這一眼看去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。

果東正一臉稀奇地看著寸板頭,眼中還有沒來得及收起的遺憾,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欺軟怕硬電視劇裏面才有,出事肯定第一個死掉的炮灰小弟。

告近推推眼鏡,“你先上去吧。”

果東又看了一眼那寸板頭,這才不舍地抱著自己的兔子上車。

這次是大行動,四部都有參與,過去的人很多,他們這車裏只是南部的人,其它三部的人直接從他們自己的部門出發。

蘭昊逸和告近因為之前就已經在南部這邊,就沒再回去,直接搭順風車。

半小時後,車子發動,駛上高速公路。

“從這邊過去最少也得四五個小時,你先睡一覺,到了我們叫你。”告近告訴果東。

果東點點頭,他眼中完全沒有睡意,他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就坐在他們前方的那寸板頭的腦袋頂。

察覺到視線,寸板頭立刻回過頭來。

他一臉兇相地瞪了所有人一圈,沒看見人,他有些茫然地坐下。

他一坐下,果東立刻又看了過去。

將近五小時後,車子在一條沒什麽人的公路上停下,車裏的人陸陸續續下車時,寸板頭一張臉已經鐵青。

這一路下來,他總有一種身後有無數人正齊刷刷陰森森盯著他看個不停的錯覺,但他幾次回頭卻什麽都沒看見。

“接下去的路車進不去,只能靠走的。”告近說話間背起一旁的他和蘭昊逸的行李,蘭昊逸腿腳不好,光是一路走進山裏就夠費力。

果東打量四周。

他們現在正處於一條已經有段時間沒什麽人用的老舊公路上,公路是單行道,兩旁草壩子裏停放著好些和這地方格格不入的大小車子,果東還在其中看見了孫吳的新車。

馬路的右邊是一小片丘陵地帶,隱約能看見下面的城市以及就從山腳下流過的一條大河。

公路的左邊是綿延的群山。

首當其中的就是一座山體龐大的“胖山”,它算不上特別高,但特別的寬,很胖。

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的原因,它給人一種鋪天蓋地而來的感覺,就好像有人張開臂膀遮住了頭頂的陽光藍天,讓人怪不舒服。

其他人也紛紛背起行李,動作快的已經順著旁邊的那條泥巴路向著山裏走去。

告近帶路,蘭昊逸走在後面,果東跟上。

靠近馬路旁邊的泥巴路還好,隱約能看見路,至少有地方下腳,往裏走了十來分鐘後那路就指剩下個隱約的輪廓,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雜草。

時值初夏雜草茂盛,草淺些的地方還好,草深些雜些的地方一腳下去能沒過膝蓋,更讓人討厭的是草裏還有不少藤蔓,其中不乏長著刺的,碰到輕輕一拉腳踝上就是一條口子。

果東一開始還能邊走邊打量周圍,慢慢的就不得不把註意力集中到腳下。

“要走多久?”果東一邊走一邊問。

“得翻過這座山,那地方在這座山之後。”告近看了眼天色,“天黑之前能到就不錯了。”

果東也擡頭看了看天,現在才剛一點多,就算六點天黑,他們也得在山裏走上四五個小時。

孫吳之前說那地方是所學校,他還以為就算偏僻了些也應該不會太偏僻,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深山野林。

告近的估算還是少了,一群人一路悶頭行走,直到夜裏七點天色徹底暗下來,他們才總算看見營地。

火星子炸裂飄揚,燃燒著竄出一人多高火苗的篝火。

十來頂帳篷圍繞篝火而搭,帳篷前正來往著不少人,或站或坐也有人正在吃東西。

帳篷的後面,那是幾棟和這森林截然不符的建築,最前面的就是三棟圍成“凵”字形的教學樓,年代已經相當久遠,表面的漆早已脫落,窗戶樓道破損嚴重,堪稱危樓。

營地就紮在學校的操場壩子裏,火苗竄起時,能隱約窺見學校的全貌。

聽見動靜,營地的人朝著他們這邊看來。



出他們,好幾人都向著他們而來,幫忙提東西。

這次來的人都是組織裏頗有經驗的老手,體力上都不差,但即使如此,長達五個多小時的山裏行軍也依舊讓眾人累得不輕。

所有人把東西放下後,先到這邊的人就張羅起再做飯的事,果東趁著這機會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。

搖曳的篝火下,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被拉得變形,果東張望半天也沒找到要找的人。

“果東?你怎麽……”

果東還沒找到人,倒是有人先認出果東,孫吳一臉錯愕地看著果東。

002.

孫吳正迷惑,眼角餘光看見一旁的蘭昊逸,他瞬間明白過來,臉色頓時變得相當精彩。

“孫吳。”果東幽幽看了過去。

孫吳幾乎是立刻就舉手投降,他利索的指向一旁的一個帳篷,“他的主意,和我無關。”

果東註意力立刻被轉移,他看向那帳篷。

他氣勢洶洶的向著帳篷走去,孫吳趕緊往旁邊讓了讓。

來到帳篷前,掀開帳篷門簾,果東幽幽的朝著裏面望去。

陳然正躺在裏面睡覺,聽見吵鬧的聲音又察覺有人掀自己的帳篷,他一臉不爽地睜開眼,“煩——”

他抱怨的話才到嘴邊就咽了回去,旋即是一陣頭皮發麻,因為果東已經兇巴巴的開始挽袖子,一服要發火的模樣。

陳然眉頭狠狠跳了下,趕緊搶先開口,“你怎麽在這?”

陳然不提還好,他這一說果東直接炸了,果東沖上去就要咬人,“你還好意思說?”

陳然嚇得一哆嗦,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,同時伸手抵住果東的腦袋,要躲開,“你屬狗的嗎?”

“騙子!”

陳然低著果東腦門推著果東出了帳篷,狠狠地瞪向孫吳,果東怎麽會在這?

孫吳一臉無辜地聳聳肩,毫不猶豫的出賣蘭昊逸和告近,“和我可沒關系,他們帶來的。”

陳然立刻瞪向倆人,殺人的心都有了。

“他想來,我總不能攔著。”蘭昊逸不為所動。

告近推推眼睛轉開頭。

果東才不管那麽多,炸著毛的他伸手就要去薅陳楠腦袋上的頭毛,他手才碰到陳然的頭發,背脊就是一陣猛然發寒。

黑暗中突然傳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註視感,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陰惻惻地瞪著他。

那惡意,是沖著他而來的。

果東回頭,他身後是教學樓。

教學樓破敗的十分嚴重,夜色下那一個個破爛的窗口就像一張張張大著的嘴,若不是他們人多,光是站在這種環境下就足夠令人毛骨悚然。

“果東?”孫吳疑惑地打量著突然就停下的果東。

陳然被果東拽著一撮頭發腦袋往一邊歪著,他呲牙咧嘴,“你給我放開!”

果東看看孫吳,又看看陳然,陳然沒發現?

“果東?”告近跟著朝著那教學樓看去,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任何異常。

果東再朝著教學樓看去,那種感覺已經消失,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。

“再不放信不信我把你手剁了!”陳然炸毛,那一副兇相像是要咬人。

被兇,果東頓時比他更兇,“騙子!”

他今天非給陳然薅成禿子不可!

見兩人打作一團,孫吳趕緊端了自己的飯碗找了個角落蹲下,要躲得遠遠的。他才蹲下,就發現旁邊已經蹲著兩個人,蘭昊逸和告近。

“幼稚。”蘭昊逸一臉的不爽,但也一點沒有要出去的意思。

看見這一幕,看見陳然被果東撓得一臉爪印,看見孫吳三人慫作一團,營地其他的人臉上都是驚訝。

特別是跟著一同過來一臉憔悴的寸板頭,他一張臉都扭曲,眼神更是變得奇怪,

孫吳、告近、蘭昊逸就不說了,陳然這人整個組織裏誰不知道?有名的自私冷漠不好相處,別說招惹他,敢在他面前敢把話說大聲點的都沒幾個。

結果這樣一個存在,卻被果東按著抓得一臉的抓痕。

鬧夠,吃飽,已經累了一天的果東很快就困了,他抱著自己的兔子爬進陳然的帳篷,很快就睡了過去。

山裏安靜,被子裏還有陳然身上的味道,這一覺果東睡得格外的沈。

也不知道多久之後,迷迷糊糊間果東翻了個身,動作間,他發現身邊空無一物,陳然不見了。

隱約間有了這個認識後,果東立刻就想起之前陳然拋下他跑掉的事,他頓時有些睡不著,在睡意中掙紮了片刻,他強撐著睜開眼。

帳篷裏空空蕩蕩,帳篷外篝火大作,隱約間似乎有人正在說話。

果東抱著兔子爬向門口,他睡眼惺忪地去開帳篷,實在太困,他試了好幾次才總算找到拉鏈。

拉開拉鏈,把腦袋從帳篷中擠出去,果東一下就看見陳然他們,“陳然……”

陳然、蘭昊逸、孫吳、告近以及營地中其他的人正圍著篝火坐成一圈,他們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麽,聽見動靜,所有人動作齊刷刷地回過頭來。

被眾人看著,果東莫名一陣背脊發寒。

“陳……”果東瞌睡醒了幾分。

陳然和孫吳對視一眼,他拿了刀起身走向帳篷。

果東茫然的從帳篷裏鉆了出去,他光著腳站在帳篷前,看著正向他走來的陳然,“怎麽,出什麽事——”

果東話沒說完肚子上就是一涼,他驚訝的低下頭去,陳然的刀從他肚子上刺了進去,貫穿他整個腹部。

果東瞬間清醒過來,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,“你……”

陳然……要殺他?

為什麽?

陳然單薄的嘴角勾起,他一雙眼逐漸變得猩紅充血,他眼中都是惡意。

他用力的一點點的把手中的刀往前捅去,他感受著享受著刀刃一點點割在果東身上的感覺,那種感覺讓他興奮的靈魂都在顫抖。

隨著刀子在傷口滑動,劇烈的疼痛傳來,讓果東大腦都有瞬間的空白。

果東視線越過陳然的肩頭,看向他身後,他才發現篝火前背對著他坐著的孫吳、蘭昊逸他們的腦袋,是一百八十度轉過來……

那時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。

“去死!”飽含惡意和殺意的聲音就在果東耳邊響起。

果東朝著陳然看去。

陳然用力,他手裏的刀整個沒入果東腹部,大量的鮮血隨著刀刃不斷往外湧出,染紅果東懷裏的兔子,也染紅陳然的手。

“去死!”

“去死!”

“去——”

紅光猛然炸開,空氣豁然冰冷,隨之而來的還有黑暗。

“果東?”黑暗中,熟悉又令果東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。

果東喘著粗氣本能支撐起上身往後挪去,要遠離陳然。

動作間他才發現他已經又回到帳篷,他已經又躺下,陳然就躺在他的身旁,他一手屈起支著地面一手拍打在他臉上。

“果東?”陳然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焦急,“你做噩夢了,醒醒。”

果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他看看陳然,又看看自己懷裏眼睛中還冒著淡淡紅光的兔子,他脫力地躺下。

他摸摸自己的額頭,上面全是冷汗,那粘稠的手感就像是血,讓人惡心也讓人不舒服。

“怎麽了?”帳篷被掀開,孫吳提著個野營用的露營燈探頭進來。

看著兩人這衣衫淩亂滿頭汗意的模樣,孫吳眼中有暧昧一閃而過,“大半夜的,你們這是搞什麽……”

孫吳話沒說完,果東就猛的一腳踹了過去,果東一顆才放松下來的心被狠狠揪緊,他血液滯留如至冰窖——孫吳腦袋還維持著一百八十度旋轉的模樣。

被踹,孫吳整個人往後退去,大概是摔痛,他臉上的暧昧笑容開始扭曲開始被憤怒和殺意取代。

他張嘴,似乎想質問果東這是做什麽,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其它,“去死!”

“去死!”

“去死!”

“去死!”

……

一開始只有孫吳,緊接著陳然也開始,兩人嘴皮不停動著,如同二重奏般不停地詛咒著。

詛咒還不夠,陳然猛地一把掐住果東的脖子,孫吳也扔了露營燈瘋狗似地撲了進來,兩人一起瘋了似地掐住果東的脖子,“去死,去死——”

窒息的感覺襲來,一同襲來的還有生理性的恐懼和痛苦而來,果東試著去推試著掙紮,但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無用。

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正一點一點的被掐得扭曲掐得變形,他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因為缺氧而猛地提速然後逐漸停止,他能感覺到死亡正在臨近。

“陳……”果東無法發出聲音。

“嘿嘿……”躺在地上的兔子如同人一般緩緩站了起來,它紅寶石的眼有紅光溢出,它跨前一步,又一步,它來到果東的脖子旁。

它用線縫合的嘴線條崩開,它露出笑容,它伸出手,它按在陳然和孫吳的手上。

它用力,要幫忙掐死果東!

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,缺氧的感覺越來越強烈,果東能感覺到那種生命流逝的感覺,他被痛苦吞噬,他……

他痛苦得就要閉上的眼猛然睜開。

漆黑的如同深淵的眸中驀地綻放出無盡冰冷,那份黑暗冰冷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吞沒。

一同綻開的,還有紅色的憤怒至極的光。

“果……”

“果東!”

“果東!”

“果東!”陳然手上用了些力,他語氣焦急無比,“果東,醒過來,你做噩夢了!”

果東猛然睜開眼,看見近在咫尺一只手支在地上一只手正拍在他臉上的陳然,他瞳孔猛地瑟縮,他本能地挪動身體往遠處躲去。

他一動之下才發現自己還在帳篷裏,他的身體已經挪到帳篷的最邊緣。

“果東?”陳然見果東醒來,松了口氣。

“怎麽了?”帳篷被掀開,孫吳提著燈探頭進來,看著兩人這模樣,他眼中有暧昧浮現,“大半夜的,你們這是搞什——”

孫吳話還沒說完,果東就一腳踢了過去。

原本還準備打趣兩句的孫吳嚇得趕緊往旁邊跳去,他反應快,堪堪躲過去,但他手裏的提燈卻因此晃悠起來,“小果凍你這是幹什麽?”

003.

燈光搖曳,拉扯得整個世界都扭曲。

果東一頭冷汗地從地上坐起來

,他借著那不停晃悠著的白熾燈打量面前的兩人。

孫吳臉上都是錯愕,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攻擊。

陳然劍眉深皺,眉宇間都是擔憂。

“你做噩夢了。”陳然壓低聲音,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些。

陳然坐了起來,他本能地伸手去拿刀,他本是想出去給果東倒杯水,他的手才碰到刀,果東就一腳踢過去把刀踢遠。

陳然驚訝。

他回頭看向果東,看見果東那一頭冷汗地戒備著似乎嚇壞了的模樣,他不再去看刀,“我不碰它。”

果東眉頭皺起,眼神疑惑。他心臟因為恢覆跳動而砰砰砰的狠狠地跳動著,力道大到都把他胸口撞痛。

“你做什麽噩夢了?”孫吳哪裏見過果東這樣,臉上笑容不見,眼中也多出幾分擔憂。

住在旁邊帳篷的告近聽見動靜也過來,他本來都睡著,是聽見動靜才醒,跟他一樣的人還有不少,這種環境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眾人神經緊繃。

“果東?”告近一靠近,看見這架勢,語氣中的困倦瞬間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嚴厲,“出什麽事了?”

營地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,一時間把整個帳篷圍得水洩不通。

看見這架勢,看見果東一頭汗水的模樣,人群中逐漸有人弄明白怎麽回事。

知道是虛驚一場,不免有人抱怨,“搞什麽,還沒進去就怕成這樣……”

“閉嘴!”陳然立刻冷冷瞪了過去,他因為擔憂本就皺起的眉頭皺得越發的深,那模樣十分駭人。

“閉嘴。”孫吳和剛剛過來的蘭昊逸也幾乎是同時出聲。

告近推推眼鏡,對周圍的人說:“別圍著了,讓讓,透透風。”

說著,他又看向陳然,“你讓他出來坐坐吧,外面空氣流通好受些。”

果東絕不是那種會因為一個噩夢就大驚小怪的人,甚至他會因為害怕而做噩夢這種事,幾人都不信。

陳然看向果東,他沒有去碰果東也沒有去拿自己的刀,只是看著。

果東混沌的大腦已經逐漸清醒過來,嗅著空氣中真實的冰冷的空氣,他肺部之前因為窒息而產生的疼痛都變得不真實。

夢裏那種感覺實在太過真實,真實得他都已經分不清到底哪裏才是真實。

果東爬向帳篷口,動作間他想起自己的兔子,他回頭看去,帳篷裏空空蕩蕩。

還沒等他驚訝,黑暗中教學樓所在的方向就猛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哐當巨響,那是什麽東西狠狠的不停的一下下地砸在墻面上時才會發出的聲音。

所有人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,只見原本在他們左側的那棟教學樓左邊的位置整個樓頂轟然倒塌,就像是被什麽人一拳接一拳砸碎。

那一幕極其詭異。

灰塵濺起,餘音未散,眾人因為這一下而砰砰直跳的心緊繃,連呼吸都不敢大聲。

“怎麽回事……”

果東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樓道裏徹底陷入狂暴狀態,正瘋狂錘打攻擊著什麽東西的兔子,“兔子……”

兔子氣瘋了,它不停攻擊,它要把它挫骨揚灰,它要把它撕成殘渣!

那東西完全不是憤怒至極的兔子的對手,它被兔子捶得狼狽地竄逃進樹林,見它要跑,兔子毫不猶豫立刻追了上去。

“什麽?”

果東看看從他腦袋上方探出頭來的陳然,“……兔子不見了。”

陳然回頭看了眼帳篷內,他註意力都在那棟坍塌的樓上,他把果東推回帳篷,拿了刀出了帳篷,“你就待在這。”

陳然之後,孫吳一群人也紛紛掏出武器。

聲響停下,寂靜到可怕的黑暗之中,以陳然為領頭,一半的人屏住呼吸緩緩地向著那邊靠近。

每靠近一步,眾人額頭上的冷汗就更多一分,心跳也更加快一分。

短短幾十米的距離,一群人硬是走了好幾分鐘才總算來到它腳下。

靠近了,那種詭異的感覺就更加明顯起來,因為那教學樓就真的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生生砸爛砸得稀碎!

看著露營燈燈光下因為坍塌而揚起還沒來得及落下的灰塵,一群人眉頭緊緊皺起,喉嚨幹澀得發疼。

他們大多數人進副本的次數都已經超過二十次,可即使如此,他們也從未見過這麽詭異的場面。

“怎麽回事?”孫吳出聲,他什麽都沒看見,這也是最詭異的一點。

“……有東西。”陳然環顧四周一圈。

他這一句,讓人疑惑的眾人瞬間神經緊繃到極限,眾人握緊手中的武器,額頭上都有冷汗緩緩溢出。

他們四下尋找,黑洞洞的窗口建築,時不時會有異響發出的漆黑樹林,黑暗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的恐怖,仿佛裏面隨時會有東西沖出來。

陳然眉頭深皺地看著自己的刀,剛剛那一瞬間刀上傳來的顫抖是他從未感覺到過的,那感覺……

“先回去。”陳然道。

眾人看了他一眼,緊跟著往回走。

重新回到營地,眾人面面相覷,眼中已經完全沒了睡意。

“能感覺到是什麽東西嗎?”孫吳問。

陳然搖頭,他的註意力還在那坍塌的教學樓上,那瞬間

刀上傳來的顫抖,就像是在害怕……

害怕?陳然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。

他刀裏的東西可是一只厲鬼,而且還絕不是一只普通厲鬼,一只不普通的厲鬼竟然會害怕?

這怎麽可能?

陳然想要堅信是自己弄錯了,可那感覺實在太清晰,清晰到他都無法欺騙自己。

回到帳篷前,陳然收了心思朝著帳篷裏看去,果東聽話的乖乖地坐在帳篷裏,見他回來,果東才小心翼翼用毛茸茸的腦袋頂開門簾試探著探出頭來。

看見果東那乖巧勁,陳然緊繃的心驀地就放松下來,“找到了嗎?”

果東疑惑,“什麽?”

“兔子。”陳然在帳篷口蹲下,他跪在帳篷邊,翻開帳篷裏放著的睡袋被褥,要幫忙找果東的兔子。

本來就心虛得不行的果東喉結滑動了下,他本能的朝著樹林裏看了眼,他能感覺到兔子那火冒三丈的情緒,它氣瘋了。

但……

果東眉頭蹙起,他總覺得奇怪,會被兔子追著打的東西能讓他掙脫不了?而且當時兔子就在他懷裏。

“怎麽了?”陳然沒在帳篷裏找到兔子,又開始翻找起放在帳篷旁邊的行李。

“我可能放在衣服裏了……”果東道。

陳然疑惑地看了果東一眼,他明明記得果東把兔子抱進了帳篷,睡覺的時候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。

不過他並未在意,果東明顯是被嚇壞了,他還從未見過果東嚇成那樣,以前哪怕面對厲鬼果東也從來都是面不改色。

“你之前做了什麽噩夢?”陳然從一旁孫吳手裏拿了水遞給果東。

孫吳好笑,他那水本來就是特意拿過來拿給果東的,他也挺好奇什麽噩夢能把果東嚇成這樣。

不只是孫吳,蘭昊逸和告近也看了過來,他們都挺好奇。

果東擰瓶蓋,他掌心都是冷汗,手上也使不上勁,試了兩次居然沒擰開。

陳然看見,眉頭皺得越發的深,他拿過水擰開,然後重新遞回給果東。

果東接過,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這才仰頭喝了起來。

等果東把水喝夠,一群人才又看向他,等待他的回答。

“我夢見我被人殺了。”果東聲音出口,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沙啞。

他看看自己滿是汗水的掌心,眉頭輕輕蹙起。

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,死的感覺。

“被什麽人?”陳然眉頭已經皺得能夾死蚊子,他心中也已經隱約有了答案。

孫吳和蘭昊逸、告近也都是聰明人,特別是差點被果東踹了一腳的孫吳,他眉頭皺得都快趕上陳然。

果東沒吭聲,他大腦現在都還混沌。

夢裏他一開始是驚訝是慌亂的,但後來他反應過來後也不是沒有反抗過,可那時候他竟然掙脫不了。

就算他絕大部分能力被他自己封印了,這種事也根本不可能發生,但那時他確實掙脫不了……

“具體說說。”陳然坐下。

“我睡醒了,發現身邊沒人……”果東解釋,他摸摸自己被陳然捅過的肚子,那裏並沒有血口子,但那種刀割在傷口上的感覺卻還殘留。

“……你是說,我捅了你一刀,還要掐死你?”陳然臉色變得奇怪。

果東點點頭,緩過進來的他看著陳然的眼神充滿了控訴。

“你是不是傻?”陳然好氣又好笑,他刀背在果東的腦袋上敲了下,“這你都信?”

“誰知道……”果東不看陳然的眼。

第一次被捅的時候他是不信的,但被叫醒後再次被陳然掐住脖子時,他卻不得不信。

陳然還不知道,他不是人。

“什麽叫做誰知道?這就不可能。”陳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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